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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店(第2 / 2页)

但还没等顾朝晖答话,门帘子便被掀开了,老板露出头来,满脸堆笑的说,“哎呦,小伙子,我可把你盼来了,快进屋,咱们屋里慢慢说。”

说完,赶紧把顾朝晖热情的迎进屋,随后又瞪了那没眼色的徒弟一下。

戴眼镜的小伙子有点尴尬,挠了挠头之后,也跟着灰溜溜的进了店里。

根据师傅的表现,小伙计认为这位客人必定有些来头,没再用师傅吩咐,他便去后面倒了好茶好水过来招待。

并按照规矩,把店门暂时在里面别上了,一般店里来了重要客人,师傅谈大买卖的时候,怕人打扰,都要暂时闭店一小会,只是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刚开门,就马上又关上了大门。

落座之后,顾朝晖喝了一口热茶,才感觉缓过来一口热乎气。

没等古董店老板问起,俩人甚至还没客套两句,他便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狮耳簋式炉。

没想到顾朝晖这么爽快就会交货,古董店的郝老板既期待又激动的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看。

说实话,之前他是抱着赌博的心态,让这小伙子去试试做木雕,至于对方的水平如何,是不是真的身怀绝技,这些事情,他心里也不是十分有底,但现在这个形势,想挖掘一个稳妥的木雕师父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在这座北方城市里,想在本地找个靠谱的木雕师父,更是难上加难。

郝老板之所以想找个好的木雕师父,不是心血来潮,或者是想培养什么民间艺术传人,他也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之所以对这事儿如此执着也是因为手头有个能赚大钱的机会。

前些日子,一个多年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个客户,这个客户什么背景,他不是特别清楚,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客户财大气粗,出手阔绰,而且是只收好货上品,用客户的原话说,“有多少要多少。”

通过几次交易,他店里现在差不多像样的东西,几乎都被这个客户收走了,仅有的几样没被收走的,那是郝老板给自己留的传家宝,他没敢给那客户露,否则也得被收了。

守着这么个挥金如土的大财主,郝老板当然高兴,但面对着青黄不接的古董市场,他也是发愁,现在想收东西,不难,但想收到像样的好东西,却也不容易,干这行,一多半靠的是运气。

可运气也只能帮他一半,干古董行的都知道,小富靠运,大富靠命。

以郝老板的眼光,他干古董这行,维生是没问题的,但要想致富,就必须抓住每一次机会。

这个一掷千金的曹姓客户就是他难得的机会,为了紧紧抓住他,郝老板下了不少功夫。

现在店里已经没了像样的货色,他目前也没收到好东西,曹行知已经很久没来过他的店里。

这让郝老板非常着急,直到他请那位好友喝酒诉苦之后,对方才透漏给他一条重要信息,曹行知这人,除了喜欢古董,还喜欢木雕。

而且他不但喜欢有年头的东西,新东西如果做得好的,也爱若珍宝。

之前,他已经在南边收了不少好东西了,这次来北方,却至今还没遇到合眼缘的,郝老板如果想勾着他继续来店里,怕是要从这边下点功夫了。

得了这个重要情报之后,郝老板便开始一边找合适的木雕师父,一边物色好的木料。

木料倒是不难找,北方的好木材不少,用心去找的话,附近的林场里就有他需要的东西,只要给了钱,没有弄不到的。

但这个木雕师父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着实让郝老板费了一番脑筋。

却不想,那日误打误撞进店的顾朝晖被他押上了宝。

也不知道他是真有眼光,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了大运,反正当顾朝晖把那个狮耳簋式炉拿出来的时候,他紧张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自己押宝的谜底马上就要揭晓,怎能不激动?

待顾朝晖把那炉子放在茶桌之上,郝老板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都没敢碰,就这么一会儿蹲下,一会起来,一会猫腰,一会儿撅腚的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顿鉴赏。

顾朝晖看他实在太小心,不由犯了嘀咕,自己做得时候没觉得,这东西难道真的有那么宝贝?

他伸手将簋式炉拿起来,期间郝老板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好像生怕他拿走似的,半真半假,半笑半恼的说,“小顾,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看清楚,你就收了?怎么,不卖了?可那木料还是我给你的呢。”

听郝老板的话,顾朝晖知道他已经失了分寸,做买卖最怕让对方知道你的底线,这一说,看来郝老板是非常中意这东西了,那就好办了,顾朝晖已经在心里把之前的五十块钱的加工费又往上提了一格,如果郝老板给得少于六十,那就没下次了。

“不是,我看你像是不敢碰似的,其实没那么脆弱,我做的时候可没你这么仔细小心。”

说完,他把那个狮耳簋式炉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郝老板小心接过,又仔细端详了越有十多分钟,这才把东西又放了回去。

然后重又落座,他没有急着跟顾朝晖说话,反而先喝了好几口茶,看样子像是干渴的不得了。

旁边的小伙计已经很久都没看过师傅这幅样子了,上次见,好像还是收了那个什么春秋时期的铜鼎的时候。

赶忙给师父续上茶,但却被师父摆摆手给打发了出去。

小伙计不甘心,隔着一道门帘偷听,他想知道,这看起来像个工人似的,一点都没有行内人模样的小子到底有多大本事,至于让师傅燥成这样?

又喝了一遭茶,郝老板才开了腔。

这次,他一点圈子没兜,开门见山就问,“小顾,这东西你打算多少钱让给我?”

顾朝晖没想到平时虚头巴脑的郝老板这次如此干脆,但商人奸诈,他才不会轻易吐口,让对方摸清他的低价。

略一沉吟,他以退为进,说道,“我年轻不懂事,郝老板你出个价吧,行不行,咱们可以再议议。”

早知道面前的小伙子不简单,虽然看着年纪轻,城府却不浅,郝老板仔细想了想,在心里反复算计过之后,他给对方比了个手势。

但顾朝晖不懂行话术语,对这手势根本看不懂,不过既然对方没出声,肯定是担心隔墙有耳,怕人听了去,他便默默站起来,去柜台上取了纸笔,然后画了个问号,给郝老板递了过去。

郝老板还以为他要还价,接过来一看是个“?”,不由失笑。

他笑着点了点这个聪明的小伙子,然后便在纸上写了个“100”。

看到这个数字,顾朝晖着实惊了一下,这么多钱?!

这可是相当于两个多月的工资了,而自己能赚到这个数,却只用了半天一夜的时间而已。

看来木雕加工真的是有利可图。

虽然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预期,但顾朝晖觉得郝老板必然是留了余地的,他若是不还价,倒显得自己幼稚无知了。

郝老板他们这样的商人,可不会可怜善良人,因为你这次的手下留情,就下次想办法补偿你,他们只会在下次更狠的把价格压下去。

再说自己本来就不懂古董行里的事情,第一次就露了怯的话,以后更得被坑。

如此想着,顾朝晖毫不客气的写了个“150”上去。

看了这个数字,郝老板微微皱眉,但最后还是点了头,在这个数字下面画了个勾,这意思就是成交了。

古董店给的是现钱,郝老板没经小伙计的手,直接从自己口袋里点了十五张大团结递给顾朝晖。

然后笑着说道,“小顾,现在买卖成了,我跟你交个实底儿。”

拿过钱,顾朝晖也欣喜,但他尽量克制自己没表露出来,说实话,跟这个郝老板打交道可比跟孙炳胜打交道累多了。

“您说吧,郝老板。”

“就你这个做工,技法,都不是拔尖的,这东西,拿到别家去,决不可能给你这个价钱,不信你尽可以出去打听,这事儿,我老郝决不能计较。但我得说,你是个脑子聪明的,这东西选得好,就这种狮耳簋式炉,打解放之后,到现在,黄杨木的,我还没见过新品,也就是说,你要想找黄杨木狮耳簋式炉,要么是民国以前的,要么,就是咱们这份儿,兴许现在南边也有做的,但至少在北方,这东西不说是独一份吧,也差不多。物以稀为贵啊,你这东西就值钱到这儿了。不过这也就是我老郝识货,别的店,不一定有这个眼界。”

说到这儿,他颇为自得,可看到顾朝晖有些莫测的眼神,他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多了,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小顾,买卖既成,你可反悔不得了。”

顾朝晖洒脱一笑,道,“不至于的,郝老板,你图的是东西,我卖的是手艺,咱们各自获利,你情我愿。”

没想到顾朝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胸怀,郝老板心里叹服,面上也带了三分郑重,跟他说道,“小顾,你也知道,我能给你这个价,就不是想和你做一锤子买卖,等回头我有了好物料,咱俩再联系,你有没有地址,或者电话,给我留一个。”

考虑到自己做木雕这个事儿还是比较私密,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顾朝晖没给对方留东西,只是说,“郝老板,我最近忙着给家里装修,会经常来市场转悠,到时候随时过来,咱们随时联系就行。你这个价格,我先不说满不满意,回头打听了自然知道,若是满意,自然会有下次的。”

没想到顾朝晖还会给他摆这一道,郝老板觉得自己着实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顿时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万一下次他不来了可怎么办?就凭这做工,这款狮耳簋式炉,曹行知一准儿能相中,要是再跟自己要东西,交不出来的话,让他一再失望,这个客户怕是要留不住啊。

想着到嘴的鸭子要飞,郝老板登时着急,深恨刚才自己不该给他交了实底,之所以那么说,也是想让顾朝晖明白,要是想把好东西卖上好价钱,那也得找个有眼光的好买家,而自己恰恰就是这么个合适之选。

可他说完也想到,价格倒是没得挑了,但市里的古董商人,能给到这个价的也不再少数,有他这个眼光的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是就他一个,话说得太满,这苦果,他只能自己咽了。

他一直把人送到店门口,两人告别之前,顾朝晖一指门口的手推车,说道,“郝老板,谢谢你上次借我的东西,这次还回来了。”

郝老板看了看手推车,点点头,忽然他眼光一闪,又问了顾朝晖一句,“你一会儿去哪儿?”

顾朝晖没经心,直接说道,“买点杂七杂八的东西,家里装修要用。”

“那你快把这车推着吧,我也没大用,放着也是放着,你既然能用上,就给你了。”

郝老板非常大方的亲手把车推到了顾朝晖跟前。

如此盛情之下,顾朝晖略一思考,也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他笑了笑,对郝老板说道,“那我下次再来还你。”

听说还有下次,郝老板喜出望外,赶紧应承,“好,好,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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