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脾气暴起来, 连激光枪都挡不住。
作为唯二的不被捆绑的俘虏,托尼先前本着保护动物的原则已经给了些容忍,但火箭要是知道他这样的原则, 恐怕更怒火三丈。
所以老父亲虽然来迟一步,还是在火箭知道之前很人道地表示了尊重。
让小黄人把火箭和格鲁特都绑了起来。
网瘾小树人的双手被缚, 玩不了游戏, 非常郁闷,发出一声类人的噗嗤声, 却不是笑, 看表情也知道是在抱怨。
他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很快眯起来, 像所有青少年叛逆期怼人时那样,怪里怪气、极欠扁地说了句话。
他说:“i am groot。”
“噢!——”
托尼还没说话,银河护卫队其他成员已经满脸恨铁不成钢地叹一声,把头偏过来,对格鲁特怒目而视。
“你现在说的话越来越过分了。”火箭尤其恨铁不成钢, “谁叫你说这么脏的话?下次再让我听见, 我就用奎尔的内裤堵你的嘴!”
“关我什么事?”星爵莫名躺枪,转了注意力去喷火箭, “我的内裤又怎么了?!”
“火箭的意思是没有比用你内裤堵嘴更能膈应人的了。”旁边皮肤上长了红色纹路的粗犷汉子——“毁灭者”德拉克斯认真地一字一顿。
星爵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花板:“你非要在这种时候做翻译吗?”
他飞快地用目光在绿肤红发的漂亮女人卡魔拉那儿溜一圈, 强硬地撑起胸脯,大声道:“何况火箭说的都是狗屎, 我的内裤非常干净。”
“奎尔。”德拉克斯具备了他们一族典型的脑子不转弯的特点, 听见星爵反驳, 脸上没半点儿动容, 不假思索,仍旧十分认真地陈述事实,“有一次你忘了晾……”
“不是!”德拉克斯一认真,什么人也拿他没办法,星爵偏要自证清白,“能不能说点别的?”
最安静的就是卡魔拉和长着虫虫触角的螳螂女。
但有这么几个男人在,越吵越大声,仿佛随时能够把屋顶掀翻,浑然忘了自己是在谁的地盘,后来也忘了托尼说过的不准在孩子面前说脏话,噼里啪啦地隔空用话对打。
这个团队真是史上最不像团队的团队。
黛茜擦完眼泪,渐渐褪了对火箭刚才凶那一下的害怕,只觉才一会儿就热闹起来,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心里泛起些好奇,听得也认真,可惜还没听两句,就被爸爸的大手捂住了耳朵,嗡嗡的像小蜜蜂在叫,什么也分辨不清楚。
不到两岁的幼儿,实在不应该学这样的话。
小黄人一拥而上,胶带封了嘴,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
火箭的嘴巴长,用的胶带尤其多,也不知道撕下来的时候会不会粘一嘴毛。
掉毛是一回事,如今小黄人斯图尔特看着少了一圈的胶带,明显感到心疼。
“多谢。”卡魔拉淡淡道。
作为整个团队最冷静的人,应付这样的争吵已经是家常便饭,要不是被小黄人绑着,这些男人音量高起来那一瞬间她就要动手了。
见卡魔拉跟托尼说话,星爵的嘴在胶带底下唔唔唔,眼睛睁得大大,不停眼神示意。
示意也没有用。
他女朋友看他一眼,只当没看见。
“不客气。”托尼道。
他老母鸡一样护着的小女儿不安分,才被火箭凶过,看浣熊被贴住嘴巴,耳朵耷拉的样子,又觉得他可爱,自动自觉地离了爸爸掩护的羽翼,一双小手在背后背着,很想轻轻摸一摸火箭的耳朵,到底没敢,只站在那里默默地看。
火箭知道她在看,从鼻子里哼出气来,别过头去,态度相较刚才已经好了许多,可还是不愿意理小孩。
高等生物幼崽这种东西,无论在哪个星球都一样地讨人不喜欢。
在火箭还没被进行非法基因和神经机械强化、成为89p13号实验体之前,他没少见小孩玩弄动物。
就算不玩弄动物,以他家里的格鲁特为例,从前是个大树人的时候多么老实,后来遭了劫难,变成小树苗重新生长,就长成现在这样每天都让人想打青少年屁股的德性。
其实就养孩子这个话题,托尼和火箭完全聊得起来。
然而相遇的时间和地点都尴尬,现在的状态也尴尬,恐怕一时不能实现。
“但我并不希望你一直这样绑着我们。”卡魔拉脸上即便没有表情,言语之间依旧有种难以言喻的逼人感,武器再漂亮也是武器,锋不锋利,出鞘就知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可以。”托尼道。
他倒是好商量得很。
听问题之前,做爸爸的先把总看火箭看不够、还要分神看树人的女儿交给了保姆温蒂。
温蒂今天一上班就撞上大事情,先是浩克,后是外星人,不要钱一样从天上一个个地掉,她震惊一会儿,很快淡定地接受了事实,躲在角落暗中观察,把存在感降得很低,动作也轻。
本来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午饭时间。托尼还要问话,团子却得正常用餐,一开始不愿意走,随即听见说今天中午煮了胡萝卜,还有上回吃得很好的胖胖香肠,架不住嘴巴寂寞,乖乖地趴在保姆怀里,让温蒂带到餐厅去。
温蒂走过拐角之前,黛茜还能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火箭,轻声地道:“是火箭。”
记一次就记住了。
“是吗。”温蒂笑道,“他叫火箭。”
小浣熊站起来,比她家里的宝宝也高不了多少,小小只的还凶,凶起来其实也可爱。
“不说脏话会更好,对吗?”她问黛茜。
这头问话,托尼那边也听着卡魔拉出口的问题。
“这是哪个星系?”卡魔拉道。
这个星球的文明并不算发达。
她没被绑进屋的时候,细心察看过周围。
原生质被,稀薄的大气层,没有防护罩,也没有空中巡逻舰队,没有哨站,偶然飞过的一个飞行物防御力都低得可怜。
彩虹桥在运输的同时,也屏蔽了飞船的定位系统,她没时间等系统恢复。
以她的本事,完全能够顺利出入除泰坦星之外的任何一个星球,何况此刻脚下踩着的这个并不强大,更没什么好害怕的。
托尼拿了一杯茶在喝,吹一口气,掀开极轻极薄的一层水汽,隔着水汽看卡魔拉的眼睛,慢慢道:“是地球。”
这样的对话在寻常人听来中二又离奇,但对于见过许多世面、家里时常迎来外星人的钢铁侠来说,实在没什么稀奇。
他本人也不想要这种稀奇。
卡魔拉闻言,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不过在托尼又一次垂眸喝茶的时候,把视线转过去,看了星爵一眼。
彼得·奎尔听见“地球”这个词的时候,原本还在使劲儿使眼色的眼顿时僵直了。
他第一反应是放空,疑心听错,再看托尼的神情,就知道没什么不可能,瞳孔中渐渐地浮上来些慌乱,转头环顾,果然看见之前没留意的,沙发上的报纸写着英文,他全看得懂。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看得懂。
就像无论离开多久,彼得·奎尔的星际档案里,出身地永远是地球。
变不了的。
这么一瞬间,他脑中闪过千万种想法,千万种想法都带了同一张脸,捆绑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不知过多久,才逐渐平静,松了力道。
他把头靠在墙上,安静下来。
这样的情绪变化原本微小。
托尼没有注意,跟奎尔斗嘴斗得最激烈的火箭却立刻觉察,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悄悄地伸一条脚过去,借着格鲁特的身体作掩护,去踢一踢奎尔的小腿。
奎尔没有理人。
“第二个问题。”卡魔拉停顿一下,继续问,“你想绑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很抱歉,卡魔拉女士。”托尼道。
他手里的茶似乎滋味格外好,一连喝了几口才见他放下。
托尼拿手帕擦擦嘴唇,抬手做了个把子弹上膛的动作:“如果没来这么一下,我不至于对你们这么不客气。班纳跟我分析过,你们恐怕撞上了彩虹桥才到这里来,是个意外。”
“你现在就能解决这个意外。”卡魔拉道,“弄清事情原委,我们对你就没有威胁,对地球更没有威胁。”
“拿什么保证?”
托尼这话一出,终于见卡魔拉脸上有了些笑容。
这笑容很微妙,说是愉悦,更像面对不自量力威胁时挑上眼梢的一点儿宽容的嗤嘲:“你觉得能绑住我,真是因为这一根绳子和几把枪吗?”
—— —— —— —— —— —— ——
两个月以来,斯塔克家又有了一回热闹的时候。
没有客人来的日子,老父亲在家里研究新的装甲,偶尔出门去斯塔克工业办办公,写个亲笔签名什么的,余下的时间还要顾着小女儿的日常生活,孩子一天天长大,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东西,或者又调皮捣蛋,要怎么教导,全是做大人的该操心的事情。
养大个孩子真是不容易。
但这样的生活平淡而忙碌,却一点儿不让人觉着无趣。
更别提除了日渐好动的女儿,董事长还要养一窝的小黄人。
黛茜喜欢和爸爸待在一起,也喜欢家里热闹。
如今一下来了许多的人,有爸爸的朋友,还有倒了大霉被从外太空传送到地球的外星叔叔阿姨。
团子颠儿颠儿管卡魔拉叫阿姨,没得到像从前叫小娜阿姨时那样温柔又欣喜的对待。
卡魔拉看她一眼。
那嫩嘟嘟的脸蛋很是柔软,黛茜每每高兴,总要往上堆起两坨粉粉的脸肉,笑得大眼睛都藏在弯弯的眼缝里,很是叫人喜欢。
卡魔拉不说喜欢。
她不过眼神温和些,不应答,也不点头,温和完那几秒,又把头抬起来,看向别处。
似乎是个性子冷清的人。
但黛茜也是见过卡魔拉笑的。
她跟星爵奎尔说话的时候,声音比往常更轻些,会伸手去触碰他的衣服,在以为没人看见的空当,扬起嘴唇来,轻轻地笑一笑。
这一幕被团子悄悄地见着了。
相比之下,上午说话还很大声的奎尔,下午被解开绳索、撕了嘴上的胶带之后,话就明显少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撕胶带的小黄人太用力,把大人也弄疼了的缘故。
小黄人就不敢把卡魔拉撕得太用力。
毕竟卡魔拉证明轻易绑不住她时动的那几下拳脚,打在香蕉胶囊上,也是会痛的。
把小黄人身体里的灯都折得亮了起来。
这群外星来的客人一开始看着是要马上离开地球的样子,后来却说,要留一两天。
主要因为飞船摔坏了,需要火箭去修理。
“难怪她愿意站在这里看人。”班纳道。
科学家手捧一只老干部专用水杯,坐在沙发上悠悠地喝咖啡,重返家园的滋味,尽管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仍然回味不够。
萨卡星乱得很,浩克生活得习惯,班纳本人并不太喜欢。
在靠竞技才能获得自由的星球,科学家的身份带不来多少好处。那里的人对班纳无感,更喜欢战无不胜的绿巨人。
阿斯加德很好,可惜才落地没多久,就在雷神和死亡女神的大战中熊熊燃烧,十分烫脚。
托尔找的新星球也不错,重建之后生机勃勃,阿斯加德人都很友善,因为班纳是新一代众神之主的朋友,得到的对待就更加友善。
班纳还是喜欢地球。
如果不是温蒂阻止说地板还没吸尘,他大概想躺到地上去,近距离感受地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