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佳接的,只“喂”了一声,就听白维奇语调平缓地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吐空了肚子,晚上不吃饭也睡不舒服,我叫酒店把餐厅的每样宵夜都送来一些,你自己挑着吃。”
张佳佳听完,生咽了一口气,说:“白……白总,我替倪蔷谢谢你了哈!”
她能感受到那边的人顿了一会儿,半晌没有言语,最后那人才来了句:“好,再见。”
张佳佳:“……”
她拿着电话,撇了撇嘴,又乐开了。
嗤,这个白维奇,还真对倪蔷有意思呀……
倪蔷从浴室出来,包了浴巾,出来拿了睡衣,又回去吹头发。
张佳佳本来想叫她的,没成想,这边电话又叮铃铃地响起来了。
“喂?”
“喂你好,请问是倪小姐么?”
张佳佳皱眉:“干嘛?”
那人道:“您的餐饭到了,可以麻烦通知一下酒店人员,让我们进去么?”
张佳佳心里活动:白维奇又订了餐?
又过了一会儿,刚刚打电话的送餐小哥到了房间门外。
“这是一位姓绛的先生为你点的。”
张佳佳愣了好久,反问他:“你说谁?姓绛的对吧?”
那小哥以为是他的港式普通话不够标准,于是咬文嚼字地重复了一遍说:“是的,是绛先生。”
张佳佳打开那一带包装整齐的食盒,一股清香溢出来,是一碗豆花,味道带着荷香,清清淡淡,却分外诱人。
张佳佳坐下来,看着这一堆吃的,苦恼。
正是这个时候,倪蔷吹干了头发,从洗手间里出来,诧异:“你点这么多吃的?”
张佳佳心道:我精神分裂了才会点这么多东西!
转而她又想:我是告诉倪蔷呢还是不告诉她呢?
倪蔷走过来,转了一圈,扫过蛋糕叉烧包,眼睛定在刚刚送进门的豆腐花那其貌不扬的包装袋上。
张佳佳只好指着那盒豆腐花说:“你想吃么?”
倪蔷回来的路上已经缓好,洗了澡,整个人也放松了很多,这会儿胃里确实空虚。而那豆花看样子又很好消化,于是她点点头:“嗯,有点儿饿了。”
她在豆腐花前面坐下来。
张佳佳看了眼那一餐车的食物,觉得对白维奇分外抱歉。
她也坐下来,犹豫了会儿,决定不再隐瞒。
她先问了刚吃了一口豆花的倪蔷,说:“倪蔷,好吃么?”
倪蔷点点头,看了眼盒子上的标识:“你给从哪儿找到这家的?挺好吃的,但怎么就要了一份?”
张佳佳腹诽道:对啊,绛仍然那货为什么就送了一份?
然后她说:“这不是我买的。”
倪蔷抬眼:“嗯?”
张佳佳迟疑道:“那后面餐车上的,是白维奇叫人送过来的,这个……是绛仍然……”
她看到倪蔷握住勺子的手忽的一顿。
她以为倪蔷会猛地丢下勺子和餐盒,如避蛇蝎,对有所关于绛仍然的东西都极力回避。
但是倪蔷并没有动。
她只是顿了顿,垂头,继续用手里的勺子刮出那柔嫩的豆花,然后送进嘴里。点头,说:“嗯,挺好吃的。挺好吃的……”
张佳佳悄悄揪紧了心。
入夜,一张大床,闺蜜两个睡在一起,张佳佳在朦胧中听到洗手间传来的呕吐声。
她以为是做梦,后来意识到是真实情况,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冲到洗手间,看到倪蔷佝偻着清瘦的背,趴在马桶边——
张佳佳跑过去,抱住她的身体。
她最近真的瘦了,肩胛的骨头能硌痛人,就这样,倒在张佳佳怀里。
张佳佳忍不住带着哭腔骂她:“你他妈吃不了就不要吃啊!谁他妈逼你了么!”
她伸手去开浴缸水龙头,接一捧水抹了把倪蔷的嘴巴和下巴。
倪蔷转过身,趴在她身上,终于哭出来:“我想他……我真的想他……”
“我很想他……但我再也不会想起他,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想起他了……”
她把自己推入绝境,告诉自己,即便,他再过温柔,再过美味,对她来说,已是食而不化了……
“哭吧,哭吧……把所有的委屈和压抑都释放之后,你就真的能找回曾经的你了,哭吧……”
这个夜晚变得分外漫长,纠缠着苦痛。
假如黑暗已到,也正说明了距离光明已不遥远。那抹明亮,只在一场长而深的梦中醒来之后,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