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一行动力了得,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法,不到一天的时间,李福就招供了。
“大人,这回还真不是仙云峰的山贼动的手,但他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他只说他在颍郡因为赌钱欠了一大笔银子,在被人追债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找上了他,说是让他帮个小小的忙,就可以给他五百两银子。”
楚恒神色无异,对此并不意外:“那人让他指控仙云峰的山贼?”
“是的,他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只是觉得他说话的口音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楚恒眼神一闪,意有所指道:“燕一,你说什么人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去嫁祸一伙山贼?”
燕一想了想,如实道:“依我之见,要么是和那李氏有仇,要么就是和仙云峰的山贼有仇。”
楚恒唇角一勾,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道:“你倾向于哪种答案?”
“这……属下也说不准。”燕一摸了摸鼻子,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楚恒琢磨著这些年来发生的与仙云峰有关的案件,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想,他对燕一说:“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把这些年仙云峰所犯的所有劫案的案宗都给找出来,我有用。”
“遵命。”
“还有,我这几日会出城一趟,这里的事情你多看著一点。”
燕一已经习惯了他家大人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对于善后的事情也早就得心应手,因此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
楚恒满意地看他一眼:“那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
楚恒坐著又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的思绪却早就已经飞了很远。他是个很会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人,只要他自己不愿意,那就谁都无法看透他那张笑脸下的真情实感。
然而此时,他却笑不出来。
十七年,整整十七年。
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样……
楚恒心情有些复杂,他目光深沉地凝视著自己的双手,恍然惊觉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变得面目全非的人,竟只有他自己一个。
但就算如此,他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阿嚏——”
青山寨里,苏大当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犯痒的鼻子,混不在意地继续手里的事情。
他们在打包行李。
前去白水村打点的苏九日前已经回到了寨子里,跟他一起去的人暂时留在白水村忙活,他先行一步过来通知苏大他们,可以动身了。
“爹,我们还会回来这里吗?”
闲著没事干的苏朗坐在一旁看他爹和老婆两个人忙碌,他有些舍不得这个住了四年多的地方。这座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全都有他的心血。
苏大安慰道:“会的,我们只是暂时避一下而已。”
城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更加不清楚逼得他们不得不避开的那起“栽赃嫁祸事件”其实已经差不多水落石出,这会儿整个寨子都在为搬去白水村做准备。
老实说,没人愿意这么大动干戈。
忙出了一头细汗的罗湛抽空瞥了眼兴致不高的少年,想了想,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来到苏朗旁边坐下。
他没开口安慰,反倒是苏朗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从不舍中抽离,转移到罗湛身上来。握住自家老婆的一只手,苏朗心疼地给他擦了擦汗:“阿湛累了吗?那我们歇歇呗。”
罗湛见他眉目之中的郁色散开不少,不由得勾起唇角:“听朗儿的。”
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宠溺得不行。
苏大在一旁听的牙酸,觉得简直没眼看。
他酸溜溜地想,有夫郎了不起哦,我还是你夫郎他爹呢!
第49章 不速之客
夜凉如水, 除了苏大,其他人都已经睡的七七八八。
作为青山寨的老大, 撤离青山寨这个决定苏大虽然做的很是干脆, 但夜深人静时他也会忍不住反省自己,当初带著兄弟们干起山贼这一行,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介意自己顶著恶匪的名号,对自己以往的举措也的确可以做到问心无愧, 但是面对寨子里其他兄弟时,他其实是有愧的。
尤其是此次明明没有做错事情,却还是不得不避而远之, 说得难听点, 跟夹著尾巴逃跑有何区别?他们这一群人,何时有过这么懦弱无能的时候?
从一群人人敬仰称颂的大好男儿,沦落为臭名昭著的残暴山匪, 这之间差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而是一道天堑!
当年他们年轻气盛,被失望和怒火冲昏了头,眼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伙儿冷静下来后有没有后悔,他心里并不清楚, 因为自打那以后, 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从前的事情。
可是苏大知道,不提起,不代表已经放下。
切肤之痛, 没有人可以放下,也没有人能够放下。
这一刻的青山寨大当家不再是苏朗面前那个毫无原则的父亲,他的表情深沉,眼神暗如幽潭,里面藏了数不清的情绪,令人倍感压抑和沉重。
直到月上中天,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好办法的苏大几若无声地叹了口气,勉强让自己抽离思绪,又搓了搓被寒气侵袭的手臂,起身打算回房。
就在这时,耳朵忽然捕捉道一丝碎响,似是有人踩碎了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