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从泽维尔学校开出, 驶上了西切斯特镇宽阔而空旷的大路,亨利虽然看上去有些羞涩腼腆, 但是开车绝对是野兽派,他在第一个拐弯的时候,就猛地抡起了方向盘,金克斯坐在副驾上默默看他抡方向盘的驾驶, 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正在与大白鲨人打架的巨鳌蟹人。
风从车窗呼呼地灌进车里来,吹得她头发不住地贴在脸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查尔斯,查尔斯正侧着脸,看着窗外那些不断从车窗边闪过又很快被抛到的车后的杉树。
她将车窗往上关了一些, 捋了捋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摁下了车载音响的开关键。
安静的车内开始流淌出悲伤的音乐,一个磁性的男声唱到:
“bet your window is rolled down and your hair is pulled back,
你一定开着车窗任头发吹散,
and i bet you got no idea yoing way too fast,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开得太快,
……
the highway won’t hold you tonight,
高速公路今晚不会拥抱你,
the highway don’t know you are alive……”
高速公路也不会理会你的死活……
她听得开心,另一边亨利咳了两声,将车速降了下来,调了调台,换成另一首与他的车一样非常有年代感的乡村音乐。
金克斯有些纳闷,她觉得这首歌挺好听的,不知道为什么亨利会突然切歌,而坐在后排的查尔斯笑了一声,眉眼含笑地说:“金克斯,你看前面山里的那个学校。”
金克斯隔着车窗望向前方,那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翠绿山林,她还能看见茂密山林里露出的红色尖顶建筑的一角,以及尖顶上的白色十字架。
“那是个教会学校。”查尔斯说,“我在那里度过了我的小学。”
金克斯回过头来看向他,有些疑惑地说:“你就住在西切斯特?”
查尔斯点点头,他靠在后座柔软的皮座椅上,神情舒惬:“你现在看见的泽维尔学校,在几十年前,是泽维尔宅。”他的手腕分别放在两边膝盖上,修长的手指交叠着,阳光从车窗照在他发丝和右侧脸上,显得他的眼睛蓝得格外耀眼,“我从小在这里长大。”
泽维尔学校的建校史金克斯听迈克尔说过无数遍,无非就是查尔斯作为最先认同自己身份的变种人,选择去引导其他尚还在迷惘与困惑中的变种人,开了这间学校,但她却不知道,泽维尔学校那栋红色的建筑,绿得喜人的草坪,以及那片睡莲池,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是查尔斯的家了。
不过查尔斯却并没有说太多关于以前的泽维尔宅现在的泽维尔学校的故事,他看着窗外山林中露出的十字架,直到它与之前那些杉树一样,消失在他视线的后方,他才笑笑说:“我在这里待了四年就离开了。”
金克斯知道初级学校是要上六年的,那么查尔斯在初级学校只待了四年,难不成就像迈克尔所说的那样,变种人会在普通人的学校受到欺凌和排斥,而查尔斯也是……
她看着查尔斯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
查尔斯轻易地读懂了她的眼神,笑着摇摇头,说:“我四年级的时候去参加了数学竞赛,拿到了冠军,然后越级去了初级中学。”
金克斯:“……”
“在初级中学还经常帮助其他高年级同学作弊。”查尔斯想起当年,笑出了声。
她默默地回过了头,看着前方不断延伸的公路。
而正在温柔地抡着方向盘的亨利也侧过头来看向金克斯,笑着说:“听迈克尔常常跟其他人说他有个数学特别好的妹妹,去年的全美高中生数学建模大赛冠军,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竞赛冠军,斯坦福大学数学竞赛冠军,是他们的数学之光。”
金克斯一言不发“……”
“其实除了化学,我偶尔也会辅导一下他们的数学。”亨利说,“既然你是他妹妹,你有空就教教他吧,迈克尔已经读十二年级了,可是居然都还不会求导。”
金克斯沉默寡言:“……”
求导是什么?
“唉。”亨利摇摇头,然后笑道,“不过迈克尔自己也说,他爷爷和爸爸数学都不好,金克斯是从这个数学渣的基因里逃难出来的,所以金克斯是整个加纳家族的数学之光。”
金克斯无法反驳:“……”
“说到加纳家,皇后区被毁掉的房子现在应该在重建中吧。”亨利又说,“迈克尔的奶奶一直住在伊利诺伊州的农场,据说过段时间就要过来看望迈克尔,顺便监工呢。”
金克斯:“!!!”
安东尼上将在地球上欠下的情债!
她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了亨利。
亨利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抡方向盘的动作更温柔了一些:“你不知道吗?”
金克斯摇头:“我当然不知道!”
亨利大概是才反应过来,金克斯是迈克尔的爷爷在外的私生子的女儿,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说:“加纳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是上过二战战场的,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金克斯眼睛瞪得更大了,安东尼上将不愧是深泉星系军人,在地球上惹情债也要惹一个女军人。
坐在后排的查尔斯看着她眼睛一大再大,忍不住咳了两声,说:“亨利,别吓着她了,她下午还有数学考试。”
金克斯眼睛居然还能继续瞪大。
数学考试!
更惊吓了!
车驶进中城高中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下了许久大雨的纽约在这一日放了晴,全玻璃打造的中城高中教学楼矗立于皇后区的繁荣地带,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光污染,一些垂头丧气拿着铅笔橡皮擦和三角尺的学生无精打采地走进学校大门,在路过亨利颇具年代感的汽车时望了望车里,再看见从副驾上下来的金克斯时,眼中忽地迸射出兴奋的光。
然而金克斯并不是很兴奋。
她艰难地抬头,双手交叠在眼眶上方,遮挡住教学楼反射而来的足以刺穿她眼球的光,然后看见了已经清扫干净的原本堆满被弄脏的答题卡的田径场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