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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2 / 2页)

章爹跟临邛的大部分商人一样,是布商,而且,他贩卖的是贵重丝绢。

夜里,听着机杼声,刘弘入眠。

他睡的木榻,在两年前感觉还挺宽大,两年后,他要伸直腿,得将脚搁在榻外。明年刘弘便十六岁了,在这连年战乱的世道里,官府对十六岁的男孩,便收取成人的赋税,且还需服兵役一年,十六岁,被视作成年。

刘弘的梦里,时常会梦到庄扬。这一夜,他梦见了红杉林和溪水,他和庄扬在溪畔相别,红叶飞舞,身后的家园,战火熊熊,看着庄扬转身而去的身影,他的心因离愁而痛楚。

临近冬日,天气逐渐寒冷,刘弘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粗布衣。他在庄家院子里主持弓射比赛。庄兰和长生比弓射,庄兰更甚一筹。

“兰兄厉害,甘拜下风。”

长生对庄兰拱手。

“那是当然!”

庄兰得意洋洋,一点也不谦虚。

章长生偶尔会到竹里来,他跟随的仆人多,普通的匪盗可打劫不动他。

“来,输了要干么?”

庄兰朝章长生伸出手来,章长生低头解腰间挂的一只角制的小兔子,依依不舍递给庄兰。庄兰心满意足,将它挂在自己腰间。

“阿兰,你过来。”

庄扬见到这一幕,把庄兰喊过去。

知晓和人下赌注这种事,是要被兄长念的,庄兰朝刘弘投去一个求救的小眼神,刘弘全然当没看到。

“弘兄,我在家中时常练弓,如何就赢不了一个女孩儿?”

长生跟在刘弘身边,和刘弘说着他的疑惑。

那是因为你兰兄,她就不是寻常的女孩儿。

“你执弓时,有个习惯,弓身会斜向一侧。”

看在家中那架织机的份上,刘弘打算指点他一二。虽然章长生送织机时,还是用了小伎俩,趁刘弘不在,将织机送来,还跟刘母说是刘弘买的。

因老式的织机所织的布已卖不出价钱,刘母正需要台新织机,刘弘便出钱买下,留给刘母使用。那台用了二十多年、早就该入土的旧织机则收入杂物间。

长生这人有的那些小聪明都用在歪道上,家庭教育的问题不小。

听着刘弘的指导,章长生示范他的执弓动作,刘弘在旁纠正。

“要这般执住。”

“弘兄,这样吗?”

“不对,手臂稳住不动,双眼直视弓身。”

刘弘贴着章长生的背,手把手教授。他只为教学,专心致志,未做多想,甚至连庄扬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刘弘也没察觉。

章长生是位笨学徒,刘弘做事,则有始有终,他教了章长生许久,又是贴身,又是搭肩,又是执手。庄兰瞅着院中两人,无聊地想打瞌睡,她身旁静静在席上的兄长,突然起身,闷不吭声往楼上走去,只留下一个默然的背影。

庄兰觉得兄长似乎有些不开心,但是兄长从来不会不开心啊,大概是看他们两人一直在说弓箭太无趣,所以回房去了。

庄扬并没有真得离去,他登上二楼,听得章长生欢呼:“弘兄真厉害!我射中了!”庄扬驻足,停在杆栏前,他看到院中的章长生一把将刘弘抱住,搂得还挺紧。

终于,刘弘似有所察觉,他仰头,看到了二楼杆栏处的庄扬。庄扬退开,转身离去。

这日章长生辞别,庄扬如往常出来送行。长生邀请他们去他家做客,刘弘随口说改日,庄兰说好好,有阿弘兄一起去,就不怕遭人打劫了。

章长生见刘弘答应,十分高兴,领着一众仆人离去。他衣着奢华,样貌清秀,还有着气派的仆人和马车,就这么招摇过竹里。

黄昏的大风寒冷,站在院外,庄兰瑟瑟发抖,她看着穿单薄衣服的刘弘,像似想起什么,她说:

“阿弘兄,兄长给你做了一件袍子,不知道做好没有。”

刘弘未听庄扬提过这事,他抬头去看庄扬,却不想庄扬已离去,只留给他一个登楼梯的身影。

刘弘想起他教章长生弓箭时,庄扬突然起身离去;还有他站在二楼观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许诧异,而当时章长生突然将自己搂住。

二郎他,该不是有所误解?

刘弘急忙登上楼,前往庄扬寝室。他匆匆赶来,进入寝室,却见庄扬静静在案前读阅木简,并无异常。

“二郎,那长生……”

庄扬做了制止的动作,他端坐在案前,看着刘弘,眼神平静。

“阿弘,衣架上的袍子,你去试试,看还合身吗?”

快入冬,不忍他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庄扬在为家人制作冬衣时,顺便也做了刘弘一件。

刘弘到衣架上取下袍子,袍身厚实,很保暖。刘弘将它穿上,竟很合身。庄扬未曾测量过他的衣长裤长,却知道他该穿多大的衣服。刘弘绑好衣带,心里很高兴,这是他穿过最好的一件冬衣,而且是二郎送他的衣服。

“合身便好。”

庄扬将目光收回,他翻开木简,似乎不想再进行交谈。

刘弘看着他低身读阅的模样,他觉得二郎似乎有些忧伤。刘弘挨着庄扬坐下,他张望门口,见外头天色已黑,他伸出手臂将庄扬搂抱住,他脸贴着庄扬的背,眷恋着他身上的气息。

偌大的寝室,只有一盏小灯,庄扬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他侧身,摸了摸刘弘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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