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ae86进入第一个弯道时,高桥凉介的眼里就忍不住掠过了一缕惊艳。
刚才在前面领跑时,他单纯靠瞥视后视镜,除了能看出后车跟得轻松、跑出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节奏感以外,是无法获得其他信息的。
现在他与fc跟在后面,之前还不理解的一些细节,瞬间就迎刃而解了。
“不可思议。”
高桥凉介喃喃自语。
在他专心撰写的关于公路最速理论的论文中,其中着重强调了一点:在直路快的是初学者,在弯道快的是中级,而除了直路和弯道、在弯道和弯道之间的道路快的,才是真正的大师。
眼前这位如操控自己的手脚般、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活驾驶着ae86的藤原拓海,简直是他所编写论文下的完美成品。
不。
不只是成品——甚至还在许多地方,自行弥补了他论文里一些不得解释的缺陷和漏洞。
因为车手对秋名山路熟得不能再熟,在切入弯道时,每次都充分利用了道路的宽度来增加转弯时的办几个。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以同样的速度入弯,转弯半径最大的那辆车子,将会最大程度上降低离心力的影响。
不但能更安全地通过弯道,更能提高出弯时的临界极限速度。
这是正规比赛中常见的方法,却被藤原拓海轻而易举地用了出来,甚至游刃有余。
自从作为赤诚的白色彗星扬名,哪怕是在高手云集的一些职业赛场上练车时,高桥凉介也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能清晰地感觉出,别说超越,就连跟住前车都已经是无比艰难,甚至称得上勉强。
他必须全神贯注,不能犯下哪怕一点细微的差错,否则必然会被前车远远甩开。
而想在自身完全不熟悉的赛道上追逐一位车技上胜于他的对手,他必须超常地发挥出车技,才能暂时掩饰住两人间的差距。
真是不得了。
高桥凉介无声地笑了笑,由衷地感叹。
看起来那么年轻,气质甚至有些腼腆内秀的人,竟然会拥有这种登峰造极的车技。
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在这样的近距离看他漂移的路线,不得不称之为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品。他没有一昧讲究华丽气场、实则浪费速度和损耗轮胎的夸张侧滑。而是无一处不充斥着点到为止、弧度干净利落,将追求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的惯性移动。
基于对主场的熟悉,藤原拓海在选择行驶轨迹时,不仅仅是以保持最大速度通过弯道、减少制动的次数和时间来避免乏力的86失速,更是从容自如地遵循了尽早脱出弯道的原则。
他在攻克前一个组合s弯时,就已经为下一个弯道创造出了最好的条件,甚至为此不惜牺牲一些通过前方某个小弯时所费的时间。
高桥凉介清晰地意识到,如果不是跟在对方后面,竭力复制对方那一条条完美路线,为此他不得不多用出平时并不常用的漂移手法……
仅靠他一个人跑的话,是不可能走出这样毫无停顿,流畅到了极点的路线的。
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攻略一些角度较小、分布比较密集的弯道时,他敏锐地洞察到了对方不只是位漂移跑法的宗师,更完全称得上精通抓地跑法。
让藤原拓海不得不实施全制动的弯道,在这急弯密集的秋名山下半段路上竟然屈指可数,甚至在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急弯,他的右脚敢继续踩住油门未有放松的情况下,就能在极限情况下直接转过弯去。
放在别人身上,这样的做法或许是在刀尖上跳舞,拿性命赌运气的好坏。
但看ae86极速闪掠、轻盈飘逸的轨迹,就知道驾驶员根本就还留有余地。
之所以在下山时更密集地采用漂移跑法,原因也很简单:ae86身为十年前款的后轮驱动车型,并不具备在一定情况下高速出弯再加速的稳定性,才会限制住了藤原拓海的发挥。
但仅凭对方用抓地跑法所攻克的那几个弯道,高桥凉介能笃定地判断,藤原拓海的天才绝对不只限于驾驭fr的车型,而是连4wd也能得心应手的恐怖存在。
“真是难以形容。”
高桥凉介轻笑一声,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哪怕已经倾尽了全力、也无法再跟上越跑越快的前车的失败。
除了对赛道的极度不熟悉,不合适的悬挂系统等客观因素外,他跟对方的驾驶技术,也存在着不容否认的差距。
对于接纳这个结果,他并不感到丝毫困难,甚至还因此萌生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浓烈斗志。
原以为是个值得射杀的美味猎物,却不料对方是个深藏不露的老辣猎手。
唯一只遗憾这样能近距离观察认真使出全力,纵横于秋名下山道的神奇86的宝贵机会,恐怕不会太多。
可惜了。
失去了可以作为模仿对象、抄袭路线的前车引领,fc的速度自然而然地降了下来。
等抵达山底终点的藤原拓海从兴奋中清醒过来,才吃惊又窘迫地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小心甩开了凉介先生。
……实在太欺负十年前的凉介先生了。
藤原拓海心里生出一点愧疚和忐忑不安。
好在没让他等上多久,仅仅是17秒过后,白色的fc就重新出现在了视野里。
藤原拓海长长地松了口气。
下坡路的来回试探已经结束,白色fc与熊猫86一前一后地疾驰回了山顶。
这时的高桥启介,已经从之前的打击和震撼里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山顶等着,心早被在山上回荡的制动声和引擎声勾得痒痒的。
听到响动越来越近时,他就抑制不住地站起身来,大步迎了过去:“大哥!”
高桥凉介似乎还沉浸在余韵之中,并没有第一时间按下车窗来。
还是高桥启介一边偷瞄86里那张一成不变的没表情的面孔,一边着急地敲了敲他的窗玻璃,才将他唤醒:“大哥,怎么样了?”
问出这问题时,高桥启介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