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盛安晨该去上学了。这年月赶路太辛苦，莫铭不舍得让媳妇自己出门。

现在厂里的业务有盛虎，管理有王桂芬，基本可以自行运转，葡萄园也要过段日子才忙，于是莫铭决定，抱上闺女一起送老婆到北京。

一家三口提前一周出发，先去津市看望莫爸莫妈，在家里住了几天再去报到。莫铭带着麦穗在京市逛吃逛吃，玩够了才回东北。

园里的葡萄开始出芽，莫铭组织人手又开了一片坡地，又联系赵东明再购一批扦插苗，还要兼顾加工厂那边，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这天，麦穗正在姥姥那屋学着剪雪花，听见院门响，赶紧跑出来，拉着莫铭的手说：“爸，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莫铭被逗乐了，闺女已经六岁，全村孩子数她嘴皮子利索，小孩儿之间吵嘴从来没输过，还总一本正经地说大人话。

“你想跟我商量啥？”莫铭问。

“我在家没意思呀，姥姥有时候领我去厂里，都是大人也没人陪我玩儿。我妈念书去了，我也去念书好不好？”

莫铭想了想，也不是不行。本来就打算让她秋天入学，现在她自己提出要求，就让她试着旁听几个月，要是能坐住就跟着念，坐不住大不了再接回来。

“那我跟小学校说一声，你去一年级跟着上课。但是咱们可说好了，你别上一半自己就跑出去玩儿。”

麦穗笑嘻嘻的，“我不带那样滴，不跑。”

就这样，麦穗坐进了红旗公社小学校一年级的教室。她年纪小又是旁听生，班主任杜老师怕她干扰别的学生，就把她塞在角落里，不求她能听懂，只求她别捣乱。

果然，上课不到十分钟小孩就趴下了，枕着书本默默地玩儿手。杜老师摇了摇头，何必呢，到岁数再送来不好吗？你看给孩子累的。

这节课讲得是连加，杜老师在黑板上写了“8+8+8=”，然后叫一个小男孩到前面演算。

新知识有点儿难，那孩子拿着粉笔望着黑板干瞪眼，杜老师叹了口气，打算叫下一个上来，全班都低着头躲避老师的眼神，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课桌里。

就听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在角落里响起，“二十四。”

啥？杜老师以为自己幻听了，追问了一句，“答案是多少？”

“二十四。”莫麦穗打了个哈欠，又答了一遍。

黑板前那小男孩可机灵了，拿着粉笔就在等号后面写了老大的“24”。

杜老师气道：“光写答案不行，你得写算式！”

那孩子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对着黑板沉默。

杜老师懒得理他，走到麦穗跟前，问道：“你怎么算的？”

麦穗用小手托着下巴，“三八二十四啊。”

我去！杜老师激动了，现在讲连加，可是这小孩用的乘法！

“乘法口诀你会背？”

麦穗点点头，“我这一天天滴，都不知道背多少遍了。”她忘了回答问题要站起来，就坐那儿慢悠悠把口诀背完了。

杜老师有点儿激动，“你还会啥？”

“还会打算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