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也是丁教授连日来的忧虑。
到底他有过前车之鉴,为个女人潦倒了好几年,大家伙都怕,怕他重蹈覆辙。他能在端午家宴上大肆声张父亲被外边野路子女人缠上的丑事,倒是忘了自己多年前,也因为对某个女人瞎留情,过后那人找上门来的黑历史。
最终,堂嫂气到揭他短,“算了。现在装什么清白,怕耽误了人家好姑娘。要我说你们爷俩一路子货色。
老棺材养小棺材!”
老棺材养小棺材的顾家,门口虽没有石狮子,但内里也不剩什么干净了。
是日傍晚,顾岐安回到老宅的时候,就撞见大哥帮父亲打发那女人的现场,给了些钱,也签了闭口协议,那女人保证下不为例。老大才遣她出去。
某人站在院子里,手抓一把粟粒,喂笼子里的牡丹鹦鹉。等他们谈完,问老大,“给了多少钱?”
“怎么,你问是要报销?”
顾岐安拍掉手上的碎渣,轻哂,“我有这个钱还不如去买基金。”
“相亲的事怎么样?”岐章问他。
“不怎么样。”
“就一点想法没有?”
顾岐安不耐烦地屈指挠挠眉心,说好奇怪,“怎么一夕之间,人人都来争当媒公媒婆。”
“何止一夕之间,是你平日里不够关注我们,从你离婚那天起,大家都在替你焦心。”
岐章说,人生分好几个阶段,一个阶段一种修为。老二这年纪多少比他差些,再吃个几年咸盐就懂了,“你多一天留在顾家,就迟早要结婚。”
“我要一直不结呢?”
薄暮冥冥里,顾岐安抛烟给大哥。
“那等着瞧吧,老头子必会打断你的腿。”
“然而我从小就是被这句话吓到大的。”
二人闲话完,岐章先进屋了。留顾岐安一个人站在笼子旁逗鸟,这鹦鹉是不久前爷爷买的,说是养来图个热闹,才学舌不久的畜生,只会翻来覆去地重复一句人语:
秋萍、秋萍……
是秋妈的名字。
顾岐安听了忽地一笑,再坐去边上的石桌,喝茶也玩手机。浏览朋友圈的时候,才看到濮素一条动态:
连最好最好的姐妹现在也要离开我了。[哭]
配图是她和梁昭某年某月看演唱会的合影,以及,朴树那首《送别》的歌词截图,那首李叔同脍炙人口的名篇: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
离婚以后顾岐安就把车子里的压车娃娃都清空了。留着只能吃灰,清理掉,后方视野和空间还开阔些。像他眼下单手把着方向盘,回头一眼就能看见那读写仪上显示的日期,今天是六月二十五日。
手机里嘟声过三遍,那头的濮素才接通,开口就没好气,“找我干嘛?”
“你朋友圈动态是什么意思?”
有人发动车子,一面逼供般地追问她,梁昭要走?走去哪?
哟呵,濮素极为阴阳怪气地笑他,她走去哪关你屁事?
“走了一个梁昭,你顾先生还有千千万个秦豫、千千万个陈婳,你他妈装什么装啊?”
顾岐安不懂,是真真没弄懂。说秦豫也罢,莫名其妙扯上陈婳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他就从对面劈头盖脸的嘲讽并控诉里,明了了真相。
第56章 -56- 便在那一撒手
谭主任去世的第三年, 忌日附近,濮素陪梁昭去了朴树老师的live.
姐妹俩喜欢他的因缘很诙谐。濮素、朴树,一个平翘舌不分的谐音梗, 可惜前者没沾到光,她五音不全。
live上朴老师一口气唱了多首代表作。直到安可那首《猎户星座》, 副歌乍起,梁昭就极洋相地哭了:
那些死去的人,停留在夜空,
为你点起了灯。
有时你乘起风,有时你沉没,
有时午夜有彩虹……
那些年, 那些低谷或山巅, 周遭人劝勉昭昭最多的话无外乎是, 哪怕父亲去了,他始终还在天上看着你、庇佑你,为你站成一座灯塔。而生者唯有活得好才是对他最大的告慰。
可是,如何定义“好”一字?
散场之后,耿耿晚星下。梁昭鼓起勇气向好友披露终身大事,“素素, 我答应顾铮的求婚了。”